我们村子周边只有两个村 一个是陈家村 另一个离我们村有十多里地 叫清水村。

清水村以前叫恶水村 出了名的缺水。后来打了一口井才解决了吃水的问题 村名也改成了现在的清水村。

陈家村的村长就在现场 他认过老头不是他们村的 那就只有可能是清水村的人。

让我奇怪的是 出了这种事 在场的大人却没有讨论尸体是怎跑了十几里地的。昨晚我爹和二叔就睡在堂屋 我推门的时候 门栓也是从外面插着的 尸体是怎么进屋的?

清水村的村长下午带着人来认尸 老头的确是他们村的 姓张 也是个独人。

只是这个张老头一年前就死了 正常情况下 棺材板都该烂了。

可是现在 他的尸体却跪在我屋里 没有半点腐烂的迹象。

现场异常的安静 但我感觉村长和我爹他们似乎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只是没人说出来。

就在这时 刚清醒过来的我妈突然发疯似的冲到大门口 拿了一把锄头就要进我的屋。

二叔和我爹急忙上前去拦 我娘披散着头发 像个泼妇一样举着锄头吼道:“姓丁的 你给我滚开 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我跟你没完!”

这几天我除了受到惊吓 也没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但我娘的话让我隐隐有些不安 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女人发起疯来比男人狠 二叔的脑袋瓜被敲了一锄头 差点开了瓢 满脸都是血 也不敢拦了。

我妈冲进屋 推开跪着的尸体 照着棺材印子就往下挖 没挖几下锄头就下不去了 像是挖到了硬物。

见挖到东西 我妈扔掉锄头 徒手往下刨。那动作 一下就让我想起了爷爷。

难到尸体挖泥吃的同时 还想挖里面的东西?

我妈刨了没一会 土里就露出来一块红色的木板。我一看有东西 不管二叔和我爹阻拦 也上去帮忙 不一会就从土里刨出一口红色的棺材。

红棺出土 我爹再旁边唉了一声 抱着头就蹲了下去 似乎是想逃避。

要不是亲眼所见 我做梦都想不到 自己住了十几年的房间里 竟然会埋着一口红棺。

棺材露出来 我妈就停了下来 用力的把我搂在怀里 好像我会被人抢走一样。

陈家村和清水村的两个老村长当场就被吓得面无血色 惊恐的指着红棺 声音发抖的对着我爹和二叔吼道:“它 它怎么还在 它怎么还在?”

二叔捂着头 也不解释。

问了两遍没人回答 两个村长惊慌的转身 踉跄的往外跑 边跑边说:“这是你们丁家的事 跟我们无关 跟我们无关!”

嘴上说跟他们无关 可那语气 分明就是心虚 想要逃避什么。

两个村长一走 围观的人也追了出去 没一会家里就空了下来。

我爹这才过来扶我妈起来。路过二叔身边 他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跟二叔说:“事到如今 你自己看着办吧!看好丁宁 他可是我们丁家的独苗。”

二叔一听 整个人都精神了 吐掉嘴里的烟屁股 擦了擦手上的血 准备大干一番的样子。

我爹走到门口 看见二叔的样子 停了下来警告二叔说:“但你要记住一点 三十年前的事 到此为止。”

别看二叔在外面闯荡 见过世面 其实二叔和我爹相差十岁。因为高龄产子 奶奶生下二叔没多久就过世了 基本上是我爹照看 跟我一样都怕我爹。

二叔简单的处理了一下头上的伤 让我跟着他搬到老宅里去住。

跟我们一起搬过去的 还有三具尸体和红棺。

老宅坐落在山腰 三十年没住人 早就破败不堪 二叔勉强倒腾出两个房间 左边的屋子用来搁尸体。

红棺就放在右边的房间 二叔在旁边搭了个小床 说我以后就睡上面。

闹了这种事 大人都不敢单独睡 何况屋里还放着棺材 谁知道里面是什么!我是坚决不同意。

二叔半开玩笑的说:“里面装的是你媳妇 你不住这屋?谁住?”

我白了二叔一眼 没搭理他。

天黑后 二叔劈了三块木板 给爷爷他们立牌位。

陈瞎子的牌位上写的是:走阴人陈桂芳。

走阴在农村不是什么稀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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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灵媒一样 通过他们走阴 可以让活着的人跟死去的人搭上话。

老辈人说走阴人能下到阴曹 只是真假也没人见过。但走阴人和大先生 在农村都是比较吃香的行当。

陈瞎子要是有这能耐 我怎么会没听人说过?

张老头的牌位上 二叔只是简单的写了一个名字:张天德。

爷爷的牌位二叔倒是写得很认真:守阴人丁云山。

走阴人我见过 李林他娘过世的时候 他爹就请人走过阴 那会我也在。

可这守阴人 做的又是什么?

我问 二叔就让我不要多嘴 看着就行。

人小 真的是处处受气。

立上牌位 二叔在前面点了一盏油灯 他坐在灯前一动不动。我搬了个小马扎 杵着下巴也坐在旁边。

午夜没到 我就一个劲的打哈欠。二叔问我困不困 我眯着眼睛一个劲的摇头。

我不是不困 而是白天他没和我开玩笑 是真的要我睡在棺材旁边。

红棺是在我屋里埋了十多年 看不见 自然不怕。现在摆在屋里 不怕才怪。

熬到半夜 我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这时二叔突然站了起来。

我被惊到 睁开眼睛 看见牌位前的油灯忽闪忽闪的 像是要灭。

灯焰小到只有豌豆粒大的时候 火苗呼的就变成了绿色 紧跟着嗤的一声 一下拔高到两寸有余 照得整个屋子都绿幽幽的。

木板上 爷爷、陈瞎子和张老头蜷缩的尸体 现在正一点点的舒展开。有一团模糊的影子在尸体上若隐若现 乍一看像一张人脸 五官模糊 像雾一样 正从尸体的额头钻出来。

鬼魂?

可大人不都说人一死 魂魄就散了?

那东西往外钻的动作越大 尸体的动静也就越大 似乎是要站起来。

二叔这时一个箭步冲上去 手在油灯里挑了下 指头上就跳着一团绿色的火。

他用那火焰快速在尸体的眉心抹了一下 碰到二叔的手 那东西嗖的一下就缩了回去。

绿色的火焰持续在尸体眉心烧了数秒 灭掉的时候 尸体也平复了下来 不过又开始蜷缩。

二叔见尸体蜷缩 急忙从兜里掏出一圈红线 把尸体的手脚都给捆上。

手脚被红线拴住后 已经弓起来的尸身又慢慢的伸开 躺平的时候 油灯的火苗一下就恢复了正常。

几个动作 二叔已是满头大汗。

我这发现自己连叫都忘了叫 大张着着嘴 好半天才结巴的问二叔刚才那个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二叔的回答很干脆 接着又说:“我们守阴人守的职责就是看着它们 不让它们作乱。不过它们出现的几率很小 就拿我们村来说 自从三十年前就没有出现过了。”

二叔称呼那东西“它们” 意思是不止一个?

还有三十年前的事 又是什么事?

好奇心的驱使下 我也不是那么害怕了 揪着二叔衣角 喋喋不休的问。

二叔有些烦了 拍开我的手 让我自己去问我爹。

我爹刚警告过他 我现在去问 那就是自讨没趣。

二叔盯着油灯 差不多两三分钟的时间 油灯就自己灭了。二叔这才松了口气 一倒头就在木板上睡着了。

我坐了一会 困得不行 缩在二叔旁边也睡着了。

第二天我是被一阵吵闹声给弄醒的 睁开眼睛 看到的就是红棺。

我记得昨晚是睡在二叔旁边 还以为又做梦了 傻乎乎的盯着棺材 看了几秒 突然感觉不对 棺材里好像也有东西隔着棺材板在看我。

猛的打了个激灵 我才发现这不是梦 自己是真的睡在棺材旁边。

我吓得从床上跳起来 套了鞋就往外跑。

到外面被太阳一照 看见院子里全是村里的村民。

我以为他们是来帮忙的 结果听了几句 才弄明白是来找麻烦的。

爷爷的事被传开后 村里出了各种版本 越说越邪乎。有人撺掇村长 要把我们家赶出村子。

我见村长旁边站着刘国柱 就知道准是这货出的馊主意。

刘国柱的年纪跟二叔差不多 前几年在外面混出点名堂 回村后想搞点投资 看上了村里的一块烂水田 想买下来养泥鳅。

那块地我家的占了大头 剩下的都是七零八落。刘国柱当时找上门 爷爷一口就回绝了。

泥鳅没养成 刘国柱一直怀恨在心。签了合同的 他也扣着钱不给。

拿不到钱 那些人一回头就把我们家给恨上了。

二叔闷着头抽烟 没怎么搭理村长和刘国柱。抽完一根才冷不丁的说:“搬家是不可能的事 要地可以拿去 不过价格在说。”

二叔开口就把话说到他们心坎里 四周一下就安静了。

刘国柱嘿嘿一笑 说:“你丁老二果真是个明白人 一点就通 不像你哥 将来肯定有出息。”

二叔这些年一直在外面 但看着不像是有钱人。刘国柱跟他是同辈 说这话就有些埋汰人了。

自己的二叔被人看不起 我心里也不舒服 酸酸的。

但二叔完全不在意 又点了根烟说:“那块地 不便宜!”

刘国柱呵呵一笑 拍着腰 财大气粗的说:“钱 小问题。能用钱解决的事 在我这都不是事!”

二叔说:“那好 十万。”

刘国柱没料到二叔狮子大开口 表情都凝住了。

我也愣住了 二叔这是穷疯了 还是故意刁难?

那烂水田就是一田的淤泥 耕地的老牛一下去就能没到肚皮子 搁在平时 送人种都没人要。

而且十万块 那可是普通人家几年的收入。

刘国柱就算拿得出 也不会当这种冤大头。

除非他傻。

二叔又说:“值不值这个价 你心里清楚。而且这事 还真只有钱可以解决!”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 二叔像变了个人一样 眼神里透着一股子狠劲。

我有些害怕 担心二叔乱喊价 刘家人真把我们赶出村。

毕竟在山里 村民的意思就是理。

但就在村民对二叔的嗤笑声中 我听见刘国柱咬着牙说:“十万就十万 立个字据。”

四周一下安静下来 有些人眼都红了。但签了合同 他们想反悔是不可能的事 何况是跟刘国柱。

瞧着他们的样子 我心里没来由一阵舒爽。跟在二叔后面 进屋看他们立字据 路过我房间的时候 刘国柱停了一下 看着我屋里的红棺 眼睛都眯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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